逝

阿嬤(奶奶)去世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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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，卻不知道該怎麼完整表達一些想法...
難過淡淡的，一來和阿嬤情感不是那麼深厚，
再者，與其看她骨瘦如柴的手臂因注射而滿是瘀血，
我寧願她提早前往另一個世界，如果有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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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台灣傳統葬禮實在沒什麼好感，
據稱這規模已經辦得頗專業、高雅，
在我看來，仍很多不必要的繁文縟節，
甚至有一些稱得上荒謬。
不過這也是我自我過度膨脹，
朋友提醒我，行禮如儀不只是對逝者的尊重，同時也慰問生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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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努力跟上法師唸經文的速度，嘴裡誦著理解力趨進於零的梵文，
重複著爬、跪、叩、拜、起
「如果這是阿嬤想要的方式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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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和一批女眷守靈折紙蓮花，
國小六年級的外甥女，折得又快又好，
領著一群大人像生產線般，不一會兒便生出朵朵碩大蓮花，
穿插在談話間的元寶山轉眼也越堆越有規模。
我們聊著家族瑣事，不常在台灣的我，聽得新鮮也慚愧，
這是喪事中我最享受的部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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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殯那天，
司儀就著(我覺得過於大聲的)麥克風，發表了據說「講得很好」的追思文，
我忍著不從鼻孔噴出氣，但還是不免要挑剔，
以下這範本套用於全台百分之八十的阿嬤身上應該都適用吧？
「老太太含辛茹苦把小孩拉拔長大，如今小孩個個有成就...」
應該有些什麼東西，是我的阿嬤不同之處。
能不能講講有關阿嬤的小故事？生平？
我曾經隨口問過，阿嬤和阿公一樣也是布袋人嗎？
在場的大人沒有一個人能回答我的問題，
對於有著相同基因的阿嬤，我們太陌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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棺木落地要等候好時辰，
我們和遠從台北來的遠房親戚躲在樹下乘涼，
一位叔姪輩的說，
妳阿嬤人真的很好，我爸把我們三個小孩寄養在她那邊，
小孩一個接一個，她幫我們帶了6年便當，照顧生活作息，從沒有對我們大小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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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左撇子，家裡五口只有我是例外。
每當我(用左手)拿菜刀時，媽媽看得膽顫心驚：
「阿嬤切菜也是這樣。」
這大概是我能想到與阿嬤最親近的關連，
我喜歡用這個方式記住她。